范瑞华


     西方画家对绘画中具象与抽象的认识理念来自于西方的哲学方法论,西方哲学对“数”的绝对概念以及“实证”理论的具体性,拓开了西方画家对具象与抽象的认识理论,即:通过对“术”的实验进而上升到对“理”的认识,以实证科学对“术”的突破,解决“理”的建立。在这种理念的主导下,西方绘画必然是从最初原始的“主观抽象”发展到“平面装饰”时期(图像学空间),继而又进入到“具象”时期(错觉的空间)。西方古代雕塑艺术家运用的“黄金分割律”,以及西方画家运用的“错觉空间”、“焦点透视”法,都是在认识“术”的前提下最后达到“理”(即理论)的建立,并且因此而产生了立体雕塑艺术和“具象”绘画艺术。这不仅体现出西方以“术”求“理”的认识事物的方法,同时也反映出此种方法对西方的雕塑家及画家之影响是何等重要。西方写实“具象”绘画的出现反映出了西方哲学理论的进步,同时也促进了西方绘画艺术的发展,这个时期出现的写实“具象”绘画艺术及其表现方法,充分说明西方画家对自身“方法论”的深刻理解。
     “印象派”绘画艺术的出现,是西方画家对自身哲学观的一次冲击。这种理论上的冲击,给“印象派”画家带来的是对实证科学的一次实验性的挑战,然而由于西方画家固守从“术”到“理”的实证观念,因此也就很难达到高层次的更超脱的思维境界,甚至导致了“印象派”画家难以将其艺术理论更深入地继续发展下去。
     西方“抽象派”绘画的理念来自于对“数”的绝对概念,以及“回归原始”的哲学理论。这与西方古代的传统哲学,以及近代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提出的“潜意识”论及“无意识”论的影响有着直接的关系。弗氏认为:在人的“潜意识”中存在着某种原始成分或行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使人本能地反映出来。除此还有哲学家克莱夫·贝尔竭力推崇原始艺术,崇尚“回归原始”,排斥叙述性质,单纯强调形式的哲学观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西方的抽象绘画意识,从马蒂斯时代就已经开始,在他的绘画作品中已经反映出了西方画家回归原始的倾向。如:他的平面构图意识所表现的物体变形方法,体现的就是一种原始意识。可以认为西方绘画的发展,从马蒂斯之后就已经进入了西方绘画艺术循环发展的衰败期,此后到了毕加索的时代,这种艺术思维可以说是走到了“衰”的极限。
     毕加索是一位开拓型的画家,这是在绘画艺术上取得成功的画家应该具备的必然条件。毕加索开发出本能的原始潜意识,其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出现的,这从他的绘画发展过程中即可见一斑。在他绘画创作的初期,完全是受西方具象绘画的影响,他的兰色时期以及红色时期,是他在寻找自我的开始,并不象一些人评论的那样,认为这是他在这个时期的艺术风格,事实上这个时期正是他在寻找自己的真正艺术风格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一个阶段。客观地讲,如果毕加索没有受到西方传统哲学形成的艺术思维形式、以及西方近代哲学思想的影响,不可能产生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画派,那些所谓的兰色时期、红色时期也就不会再有人提及,更不会认为是他的所谓艺术风格,这就是毕加索当时面对的现实。从毕加索的抽象作品中可以看到西方传统哲学及现代哲学对其产生的影响,并促使他以立体几何的数学意识走向回归原始的艺术道路。有人认为毕加索是吸收了非洲黑人的雕刻艺术,并以此形成了他的抽象绘画技法。这种认识并不全面,这是从表面现象出发而提出的认识理论,事实是具有原始意识的黑人雕刻艺术打开了毕加索本能原始的潜意识,使他理智地回到了原始的思维状态,所不同的是他融合了“数”的几何概念以及现代人的思维,以二维空间重迭的方法,打破了人们正常的思维方法与视觉方法,从而形成了毕加索绝对的抽象画艺术风格。
     毕加索的抽象画艺术是西方绘画发展中的“衰中之兴”,这并不意味着西方抽象绘画的发展,反而暴露出西方绘画艺术发展出现了严重的理论危机。虽然在当前还有相当多的西方画家在寻求抽象绘画发展的出路,如:法国德布雷这样的画家也只能将自己的抽象思维局限在一维空间来组合。
     从西方绘画的发展状况来看,近代出现的所谓抽象绘画恰恰暴露出西方哲学观整体理论的缺陷,在西方近代抽象绘画的进展中,最重要的理论依据是古希腊哲学家的数学观念,以及近代“无意识”论、“回归原始”的思想。这种理论使西方画家在进入抽象绘画的创作意识时,无形之中回到了原始的思维意识。然而近代人的思维毕竟是超越了原始人,因此近代人很容易将其主观与客观的意识加以调合,这种调合而形成的抽象思维即成为所谓的理论,事际这个所谓的理论无非是在重复古希腊的哲学再加现代哲学的混合,可以说在客观上已经走向了“循环论证”之路,致使西方的“抽象派”发展至今也未能跳出这个概念的制约,其结果造成了目前西方许多推崇抽象的画家,面对抽象艺术的创作,呈现出的是艺术思维的紊乱、毫无理性认识的状态。绘画艺术的发展需要有理论的支持,缺乏理论的绘画不可能产生学术性的艺术价值。对此西方画家十分清楚,然而在理论枯滞的情况下,西方那些推崇抽象的画家,将那些毫无理论依据的所谓抽象艺术(不如说是一堆垃圾,或称之为江郎才尽的丑角噱头的无聊表现),冠以“现代”一词以示“前卫”。西方近代抽象艺术出现的这种可悲的现状,进一步说明所谓抽象绘画的发展已经失去了理论的支点,除了继续陷入一种毫无理性的荒诞之外,别无选择。
     绘画艺术不是工程技术,工程技术的理论可以依靠科学实验得出结论,绘画艺术是一门超越科学的学科,其中不仅仅存在着技术问题,更重要的是,在绘画形式的表现中还存在着思想、意识以及画家对社会、人生、自然的深刻体悟。科学技术与绘画艺术存在的矛盾,证明了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不能一概而论,因此画家若以纯技术的态度对待绘画艺术,其结果必然会出现思维上的谬误,这是关系到抽象绘画如何发展的关键,是值得深入研究的理论性问题。当今西方“抽象派”画家所处的境地,反映出西方艺术理论的不完整性,虽然康定斯基也曾为抽象绘画艺术的表现做过多方论述,但是由于他的观念并未脱离西方的哲学观,可以说他对抽象绘画的认识也只停留在表面上,并未形成具有超越西方实证哲学的艺术理论,并未对抽象绘画艺术的发展在理论上有更为突出的建树,因此仍然逃脱不了走向原始或循环论证之路。当代西方一些“抽象派”画家表现出来的诸多所谓“抽象艺术”现象,乃至那些很难自圆其说牵强附会的认识,完全可以证实这一论证。西方“抽象派”画家若想走出当前的困境,只有从古老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求灵感与方法,值得兴奋的是,当前许多有见识的西方画家已经开始对中国传统文化发生兴趣,并着手进行深入研究,相信他们的“抽象派”绘画在此基础上一定会有所突破,一定会为西方的抽象绘画带来新气象。